掠影 | 第八届“学生导演奖”放映交流现场：85班同学的“三十而立”

2019年11月7日开始，北京电影学院“学生导演奖”系列活动可谓是精彩纷呈。本届“学生导演奖”的主题是“无限/∞”，“∞”意味着艺术创作无止境。适逢北京电影学院1985级校友毕业三十周年，导85班中的四位导演王瑞、王小帅、李俊、娄烨携其作品返回母校，同在校师生一起分享他们的“三十而立”，为母校献上新片“作业”。

王瑞

《白云之下》

2019年11月7日晚18：00，本届导演奖“导85班毕业生新作展”的第一场开幕影片为电影《白云之下》，本片导演、我校导演系主任王瑞老师（导85班）携主创团队编剧陈枰，出品人包世宏，摄影指导李伟，声音设计高翔，及演员吉日木图、塔娜、伊力奇，在影片放映结束后上台与观众进行了创作交流。谢晓晶教授主持了本次活动。

该片于2019年11月5日刚刚捧得第32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奖。

导演王瑞

在提到本片拍摄初衷时，导演表示，其一是完成夙愿，献给逝去的妻子；二是将该片用于教学，为我校学生示范教师对于电影艺术的理解与视听表达。本片主创团队大部分为我校毕业生，融入了各个领域优秀电影学院人的努力，真正体现了北京电影学院“薪火相传”的优良传统。

谢晓晶教授主持

现场观众就该片的故事性进行了提问。导演要讲述的是生活在当下的普通人的故事，影片想要表达的是每个身处这个时代的人，内心都会有的焦虑。影片中，男主角的想法与生活环境、与周遭人的观念发生冲突，从而导致人物内心的纠结和其他人物之间的冲突等，这些在现实生活中很普遍，每个人都会遇到。而本片的叙述方式也是一次大胆尝试，王瑞老师力图拍出一部用视听语言打动观众的电影，而非凭借语言即可复述的故事。

之后，有观众对电影的结尾指向性表示疑问。导演表示，影片结尾可以有多种处理，但他不想为了迎合观众的心理刻意煽情，而是始终希望保持收敛和克制，令影片更具有情感张力。

在交流环节中，演员刘威老师对本片演员的表演大加赞赏。认为男主演吉日木图颇有法国电影演员的风范，表演自然真诚；非表演专业出身的女主演塔娜的表现更带给观众很多惊喜。刘威老师表示，演员最重要的是脚踏实地、不为名利，用心进行艺术创作，将自身的体悟和激情带入到创作过程中。

导演刘苗苗

78班毕业生刘苗苗导演在交流环节中表示，这部影片令她非常震撼，并很高兴看到王瑞导演没有将该片简单地进行蒙古电影符号化处理。导演关注了当下这个时代人们的处境，也确实创作出了一部无法被复述的作品。电影学院和中国电影市场也需要这样的作品。

活动结束时，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相信在此次交流后，同学们能更好的找到自己的创作方向，明确自己的目标，用心去感受电影这门艺术，坚定信念，砥砺前行。

王小帅 《地久天长》

2019年11月8日晚18：00，王小帅导演携新作《地久天长》在学校标准放映厅与师生深入交流，侯克明教授主持。

该片于今年2月获得第69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金熊奖” (提名) ，并最终获得了“最佳男演员银熊奖”和“最佳女演员银熊奖”；同时，入围了今年第32届中国电影金鸡奖，并提名“最佳故事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等多个奖项。

在电影中的几个人物年轻时有着亲密的友谊，但随着每个家庭、每个人物命运的发展，沿着命运的脉络走到今天，“地久天长”的友谊似乎只能停留在他们的青年时代。

导演王小帅

有观众提问，拍摄过程中导演遇到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导演表示：其一，是场景的还原。现在很难找到上世纪70、80年代样貌的取景地，因此在置景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其二，演员的老年妆是否自然逼真。由于剧中角色年龄跨度比较大，老年妆如果不够自然，会影响影片故事的假定性。因此，导演对化妆提出了很高要求，老年妆完全靠化妆师的化妆技巧实现，没有用任何特效。

有观众就剧中人物设定向导演提问，导演为何这样处理“浩浩”这个人物。导演表示，人的一生中遇到“大事”之后，尽管很沉重、很痛苦，但生活仍然要继续，人们只是带着这种“隐秘”继续生活。成年人会掩饰自己的悲伤，发生的事件并不会被遗忘，而是潜藏在了内心深处。

在谈到该片的美学特点时，侯克明教授注意到海滨小镇那几场戏，本可以拍成很唯美画面，但是导演却没有这样拍，是为什么？王小帅导演谈起了他早年在中央美院附中学习时的经历。那时他看到了“第五代”导演们拍摄的一批造型感很强的电影，如《黄土地》《一个和八个》，这些影片中画面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构图令他印象深刻。但在进入电影学院导演系学习后，他接触了很多欧美电影，发现构图和造型只是电影表达的一种手段，电影还有更多的语言，例如：镜头语言、场面调度等。在此时期，“不摆画面”成为了王小帅导演的个人意识。导演坦言，刚开始拍电影时他非常崇尚镜头的组接，但逐渐意识到如果能跳出这种“华彩”回到简单质朴里，更能表达自己想要展现的思想，更能够引领观众走入故事，而不是仅仅是欣赏华美的画面。

导演系教授侯克明

观影过程中，很多观众忍不住落泪。侯克明教授说这令他很震惊，因为这和王小帅导演以往的电影风格不同。导演回答：在电影情绪的把控上，他很注意“克制”，不希望煽情。他认为能够打动观众的，是影片中人物的命运，尤其是剧中人物在经受苦难时所表现出的隐忍，才是最打动人心的。王小帅导演还回顾了自己早年的创作经历。他坦言自己很幸运，80年代拍摄第一部影片的时候，中国电影刚刚打开国际大门，他拍摄的电影有机会参加国外的影展，这也给了他信心。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电影理想一直在努力践行着。

李俊 《长安道》

2019年11月9日晚18：00，李骏导演携新作《长安道》回校交流，由谢晓晶教授主持。电影《长安道》是由李骏（导85班）执导，范伟、宋洋、焦俊艳、陈数主演，将于2019年11月15日在全国上映。

导演李俊

在分享会上，李俊导演跟大家分享了他30年来创作电影的“坚持与改变”。谈到坚持，作为导85班老毕业生之一，李骏导演30年来始终坚守在创作一线，并且他的每部影视作品都坚持保留至少10%的个人表达。而“改变”则体现在导演对自己身份定位的改变，从学生时期执着于“导演”身份，到毕业后向“普通观众”的转变，这种身份的改变实质是对导演和观众二者关系的深层思考。

随后，有观众对演员的表演和台词，以及影片中的笑点和哭点的设置等提问。导演表示，这是个有些沉重的故事，但在真像揭晓前，该有的幽默还是要有。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中年人都会用幽默的方式去消解生活带给他们的伤害，所以片中的喜剧元素也是塑造人物形象的一种手段。李骏导演表示，请演员范伟老师演绎万正纲这个角色，是因为他在自己心目中比较接近当代知识分子的形象。时代变了，知识分子的形象也在发生变化。而且范伟老师憨厚的外表和自带喜剧感的形象，使得万正纲这个人物在最后碎裂的时候，在观众心中是有声音的。

谢晓晶教授主持

有观众就影片中女性形象定位问题同导演进行了交流。导演表示在他的很多作品中女性形象都很“彪悍”、坚定，导演在设计人物形象的时候，对女性是充满赞美的。之后他谈到原著小说中，林白玉是个类似于帝王妃子的人物，而电影中的她可以说是为了生活非常努力，枪是她的一个符号，使她有力量，以为自己可以掌控生活，但是最后还是陷入了生活的漩涡。

其他主创也就影片的制作、拍摄过程中的部分技术问题和观众进行了交流。交流环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观众踊跃提问，主创们认真回答，现场掌声不断。作为电影学院毕业30年的前辈，不仅带给同学们一场关于电影创作的思考，更是以“行业暖冬”的幽默比喻鼓励着电影学院的莘莘学子们。

娄烨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2019年11月10日晚18：00，第四场 “导85班毕业生新作展”放映及交流活动在学校标准放映厅顺利举行。娄烨导演携作品《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及主创团队摄影指导包轩鸣（美国）、美术指导钟诚、录音指导富康回校交流，此次活动由侯克明教授主持。

该片于2018年11月获得第55届台北金马影展“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音效”及“最佳动作设计”等多项提名。2019年1月22日，该片入围第69届柏林电影节全景单元，并在柏林举行了首映活动。

由上至下依次为摄影指导包轩鸣（美国）、美术指导钟诚、录音指导富康

首先，娄烨导演从故事构想开始谈起，话题延展到创作中每个部门分工的细节。导演表示，作为一部由文学作品改编的电影，首先要让观众先产生共鸣，再慢慢思考。本片在叙事空间与时间上有很多切换，所以置景工作非常繁重。本片的美术师从广州地图上开始找，最终确定了两个村子。作为一部素材体量与技术难度都很大的类型片，制作中更是遇到了不少困难。

美术指导钟诚表示，由于导演对影片真实性的要求，所以全程是“零绿幕”拍摄。摄影师包轩鸣也表示，很多空间关系的展现很难在一个镜头内表现，所以在拍摄方面做了很多设计，下了很大功夫。录音师富康同样也面临巨大挑战，因为拍摄手法近似于纪录片，所以必须要全方位录音。可见整部影片的制作过程之艰难，这部电影呈现在我们面前是多么不易。

导演娄烨

随后，本片导演及主创团队耐心地回答了观众们的提问。有观众就影片开始时城中村拆迁的混乱场面是如何拍摄的，向主创们提问。导演表示，当时拍摄场景都是推掉重建的，连钢筋石块也是人工打造，当然也得益于美术部门高质量完成工作，使得演员们能够在表演时更放得开。整场戏拍摄持续了半个月左右，群众演员达三百余人。为了营造真实感，导演让摄影师混入其中，一个人扛两台摄影机，即兴抓拍；男主演甚至在到达现场之前根本没有看过这一段的剧本，电影中用到的就是他面对现场状况最真实的反应。观众们表示这段戏很震撼，而震撼的背后是巨大的工作量和无数人的努力。

在娄烨导演众多的作品中，很多是根据文学作品改编而来。现场有观众问道，如何选择文学作品并将其搬上银幕？对这一点，导演表示最重要的是看故事能否与观众产生共鸣，以及自己在看故事时的感受，这也是导演进行创作的动力来源。此次创作，娄烨导演看完第一稿剧本后，就有了创作的激情，决定对其进行电影创作了。

之后，有观众就影片呈现出的众多元素，包括来自社会、家庭，以及多层复杂的人物关系和导演进行深入探讨。导演表示，这部影片是一部关于社会的片子，但是他不希望仅仅停留在社会层面，而是能够深入到更具体、细小的层面，比如畸形的家庭关系，再从这里面剖析最根本的原因。很多有关社会问题的元素其实是无法在影片里展开的，而是通过剧中人物关系以及剧情的发展水到渠成。

对于复杂的人物关系，导演表示人物关系有很多可能性的，不能简单符号化处理。对他来说，这种可能性远比人物设定更重要。他认为在影片中最重要的是三位主人公同时坐在车里的那一刻，因为这不仅是人与人的关系，还是家庭内部的关系，同时也是社会的关系。而这部电影其实对他来说是没有单一主角的，因为是这些人物共同组成了故事链。

对于拍摄手段，侯克明教授也同导演进行了深入探讨。导演表示，他全程都在尽量避免画面晃动，但为了捕捉演员的即兴表演，最大化呈现真实感，只能选择现在的拍摄方式。每一个摄影师对于画面晃动的处理是不一样的。在开拍前两位摄影师都做了手持轨迹测试，也对此做了预案。但确保记录下现场很多瞬间才是第一位重要的，这是战地摄影的方法。导演认为，最打动他人的影像不一定是干干净净的画面，“去掉毛边”之后可能确实令人舒服，但同时也会丢失一些重要的东西。由此可见导演对“真实”的追求与执着。就像导演在交流中所说，“我们选择的‘真实’是至高无上的”。

整场交流持续近一个半小时，观众们仍旧热情满满。这次交流，不仅让大家对《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有了更深地了解，也对娄烨导演的电影创作有了全新的认识。希望同学们可以从这次交流中学到经验，在未来的创作中不断提高。

随着《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放映及交流活动的结束，本届“学生导演奖”——“导85班毕业生新作展”也完美收官。一部部精彩的影片和校友的分享让同学们在这个初冬收获满满。那么本届“学生导演奖”最终花落谁家？小影请你持续关注哟！

整理 | 臧元希

图|导演系、大学生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