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刘述杰老先生

刘述杰教授简介:

刘述杰（1928——2007），生于辽宁省大连。1949年2月在旅顺文艺工作团参加工作，1949年12月南下至湖北省文工团，1952年8月26日加入中国共产党，1954年9月至1958年8月赴浙江美术学院学习，1958年9月至1972年5月分别在湖北省群艺馆、中国美术家协会湖北分会任专业画家，1972年5月至湖北艺术学院（现湖北美术学院）任教，曾任湖北美术学院图书馆馆长，为中国美术协会会员，中国版画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协会湖北分会理事，湖北艺术学院学位委员会委员，于1989年7月离休（离休前系美术系教授），于2007年在大连去世。

在几十年的革命工作和教学生涯中，创作的优秀版画作品独具风格，曾多次参加省级、市级、国家级美术作品展览。并被国内外美术馆、博物馆收藏。1996年被中国版画家协会评为五、六十年代优秀版画家并荣获“鲁迅版画奖”。

印象，刘述杰老先生

胡汉平

进校晚了一步，没有同刘述杰老先生共过事。只知道，他是唯一一位异地离休的老教授。关于他的为人，也只是从茶余饭后的漫谈中略知一二：离休前长年在校，节假日基本上是在几位要好的老师家渡过的。尽管如此，但他从不拿原则做交易。主管学院招生期间，谁要叫他法外开恩，准吃“闭门羮”。当事人虽然一时想不通，久而久之，也都理解他，他是在为学院把关。刘老极度低调，有点拒绝张扬，尽管学术上有很深的造诣，但知名度不高。本不显山露水的他，随着岁月的尘封，速写式的印象早被人们淡忘。作为“插班生”的我，更是记忆苍茫。

前些年，他悄然去逝，这一消息再度振醒了人们的记忆：老教授、老同事纷纷发去唁电，表示哀悼。有关他晚年的一些传闻也再度在学院泛起波涟：刘老是离休干部，本可要一套大点的房子，可他为学校省钱，仅买一个“鸽子笼”。他医疗费是全报，可病危期间，执意不要亲人送他到医院，也不要医生开抢救药。谢幕前还在说，“岁数到了，到了......。”据说后事也是按照老人的遗愿办的，非常简单，需要学院报销的全部费用，可以说，少得可怜。

刘述杰先生版画作品

一晃又是两年，本以为这零零星星的印象要彻底消灭，一个偶然的机会，反而让这不全的“印象”得以填充。今年5月，应老人长子刘彦之约，前去大连接受给学院九十周年校庆的捐赠。北行的路上，我们心里有些不安，生怕突然而至，会给下岗再就业的刘彦增添麻烦，便打了一个电话，问“周五有没有时间？”回答一个字：“有。”我们还是有点放心在下，“能请动假吗？”“不用请，我每年有3天工休假，打个招呼就行了。”一年才3天，三分之一献给了“捐赠”，这样慷慨、干脆、果断！这，就是刘老性格、人品、气质的传承！这，也是他人生全部信息的复制与再现！我似乎有一种预感：通过与其亲人的接触，一定能填充我对刘老视区的空缺，丰富我心目中敬仰的老人的完美形象。

刘述杰先生版画作品

果不其然，一切都印证了我的预感。当我在刘彦的引领下，来到刘老故居的时候，老人的伴侣沈伯早就等候在门边，象迎接从远方来的客人那样，把我们拉进门。一坐下来，就是一连串的问候，问到的人前是老公生前好友，这些名字虽然我都熟悉，但叫起来不一定有她那么快，一口气能叫这么多，可见老人与湖美的感情。当我们简要地说明此次来意后，沈伯连声说：“好、好、好。把他（老公）的东西交给学校我们放心，这也是老头子的遗愿。”说着弯腰就要去拿。刘彦大哥赶忙把她按在椅子上，自己一头钻进床底，把家里唯一一件值钱的家俱----木板箱子拖出来。这里面全是刘老生前作品与手稿。为了方便我们的携带，他在地上放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木板，再把作品一张一张地往木板上放，一张、两张......，放到第五十张，突然在上面放了一张旧报纸。我们以为他是为了好数，就说“不用隔了，往上放吧。”刘彦笑了，“父亲生前就是这样分的，还是按老人的意思来吧。”接着又压上三十多张，直到箱子见底，才扣上另外一块木板，用封胶带把它团得严严实实的。捆好后，打开书柜，取出一个早已封好的纸箱，说“这是手稿，我就不数了，一起带去吧。”说完，便忙着清理父亲雕刻过的木板，放一块板，垫两张纸，再放一块板，他怕板与板直接接触伤了雕刻的画，一共清了14块，又用封胶带把它捆得严严实实的。

刘述杰先生版画作品

听说我们对他父亲使用过的工具很有兴趣，收拾了床底、书柜后，便开始清抽屉，直到把两套工具、三枚印章全部找到、包好，才坐下来。这时我们才发现，他满脸汗、一身灰。赶忙站起来，向他和他的母亲躹了一个躬：“谢谢！谢谢！”。也许是我们过于热情，反让刘彦感到很不自在，忙把话题岔开：“父亲的这些画，包括纸片，一张也不敢丢，全在这里，也全给了你们。”停了一会，他好象想起来什么，说“不能说一张不少，少了两张，在我外甥女那里。她是学艺术的，说要留作纪念，我就挑了两张最小的给了她。”我们忙说，“画是你的，给与捐全由你决定，更何况是给外甥姑娘留作纪念呢。”“话可不能那么说，我虽是父亲财产的法定继承人，可不是这些画的所有者，处理这些画还得按父亲的意思（办）。”“你父亲对此有没有特别的交待？”他摇了摇头，没有吱声。停了一会，才说：“父亲晚年病魔缠身，很少言语，也很少与我们交流。只是有一回我们围着看他的画，才给我们讲了一番话：‘人有情感，画也有情感，只有情感进入画中，画才有生命。’当时我们并没有很好地去体会父亲讲的这番话，只是把它作为口头禅，经常念。父亲见我们不体会，再也不跟我们交流了，言语更少。”刘彦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父亲不说这番话，我们一家人也知道，这（画）是他一生的情结。所以，他死后谁都不敢动它，生怕解开了他的情结。更别说打主意去买他的画。”为了证实这一点，刘彦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件事：“大约是一年前，他路过街坊的一家装裱店，一听店主是湖北口音，就进去坐了一会。老板说他对湖北美术学院的画家比较熟，还为武石、邵声朗等名家裱过画。我说‘我父亲就是湖北美术学院的教授，问他有没有印象？’老板没有回答，要我把父亲的画拿给他看看。我知道老板的意思，老板也知道我的家境：母亲年迈多病，姐夫是植物人，自己是下岗再就业对象，个个都是社区出了名的特困户。老板是想两好合一好，我是怕一不留神掉进商海，违背了父训。以后，再也没有进过他的门。”

刘述杰先生版画作品

多么诚实守信的孝子！多么有骨气的一家！钱，对于他们是那样的重要，而他们却象没有看到这金银包的钱。

更让我们感动不已的是：当我们问起他父亲有没有收藏别人送给他的名画时。他说“有”。忙从母亲床头柜里找出一梱用塑料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立轴。刘彦一边打开塑料纸，一边说：“你们来帮我看看，看是哪些人送的，晩年我要一件一件地物归原主。”我们一看，有河南人，也有浙江人，全是当代名家。其中有几幅是湖美老画家画的。我们说，“这些老人大多已经过世了，你怎么去还呀！”他说“这个我还没有考虑，以后再说吧！”可见他对“物归原主”是非常执着的，我们也不便多说。当听说有两张画是老校长张肇铭送的，就说“既然他是老校长，我就把它交给你们。但我要留一张作个纪念，听父亲说，张老是他最最要好的。”我们接过画，再一次站起来向他们躹了一个躬。

这突而其来的特殊捐赠，把我们搞得不知所措，忙给学院领导打电话，请示如何回赠。刘彦大哥也急了，一把夺下手机。笑着说，“本是物归原主，还讲什么客气。”我们没有办法，只好约晚上请他们全家吃个饭。

刘述杰先生著名版画作品《晒网》

当我们在定好的位置等他们时，一家人只来了刘彦一个。问沈伯怎么没来？“老人不习惯在外面吃饭。”问姐姐，“确实走不开。”他一人代表全家，怕的是我们破费。就是这一简简单单的一顿饭，上机场之前还跟我们扯了一阵“皮”：硬要给我们几百元钱。说：“在大连，应该他来埋单。”我们没有接受，他就要付到机场的的士费。我们不让他付，他差一点哭了。此时，我们的眼睛也模糊了：我虽然没有见过刘老先生，但眼前的这个家、这个人，是何等的象啊！不只是外形，他的内在、他的一切的一切都象复制过来的一样。刘老还没有走，就在我们的眼前，你看，这标标准准的东北大汉！这地地道道的湖美人！不正是我向往、敬重的先生吗！我用手抺了一下眼睛，手湿了-----这就是我对刘述杰老先生的印象！

解放初期，湖北美术工作室在农村开展文工团活动

图为刘述杰与张朗、鲜于明一、姜今、黄鼎均、陈国钊、孟吾等在一起（摄影：武石）

延伸阅读：

2010年我校举行90周年校庆系列捐赠活动

我院老教授刘述杰家属向学院捐赠藏画和大量版画作品

校庆办副主任胡汉平向家属颁发90周年校庆捐赠证书2010年5月27日-29日，我院校庆办校友事务组和老干处胡汉平、居宏川等同志亲赴辽宁大连拜访了已故离休老教授版画家刘述杰先生的夫人和家属。刘述杰先生离休后迁居大连老家，过着简朴平淡的生活，回大连后，刘老师曾十分思念自己生活和工作过的武汉和母校，想念昔日的同事朋友，常打电话联系叙旧，始终对母校饱含眷念，也不愿给学校添麻烦，直至2007年因病去世。至今老伴一家只有40平米的住房，儿子下岗、女婿重病多年，家属经济生活十分困难。

当得知母校要举办90周年校庆，81岁的老伴十分激动，在家人的全力支持下，将刘老师毕生创作的版画作品等共491幅原件手稿全部无偿捐献给母校。特别是将珍藏多年的一幅武昌艺专老校长，著名画家张肇铭的一幅国画作品也一并捐献给学校。刘老师家属的义举表达了对母校的无比深情和厚爱，也完成了刘述杰老师一生的遗愿。

刘述杰教授的儿子为画作打包装箱

校庆办和离退休处同志代表学校表达了对刘老师家属的深深感谢和敬意。

（记者一来，通讯员居宏川）

信息来源：湖北美术学院官方网站 编辑：汪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