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悦读】西塞罗：《论友谊》精论摘录

《友谊是神灵赋予人类最好的东西》 “将人类联结在一起的那些纯粹自然的关系是无定限的，而这种友谊却是非常集中的，它被限制在一个非常狭小的范围里，只有两个人，或者最多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能分享这份情感。” “因此，我们现在可以把友谊定义为：对有关人和神的一切问题的看法完全一致，并且相互之间有一种亲善和挚爱。……除智慧以外，友谊是不朽的神灵赋予人类最好的东西”。 “另外还有一些人，他们觉得德行是最美好的东西。这当然是一种崇高的见解。但是，他们所说的德行正是友谊的孕育和保护者；没有德行，友谊就不可能存在。” “用恩尼乌斯的话来说，如果生活中没有那种在朋友间的相互亲善中所能见到的安逸，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其他的欲望都有一个特定的目标——财富是为了使用；权力是为了得到尊敬；官职是为了体面；娱乐是为了感官的享受；健康是为了免除疾苦和充分利用身体的各种功能。但是友谊有数不尽的好处。你无论走到哪里，友谊永远在你身旁。它无处不在，而且永远不会不合适时宜，永远不会不受欢迎”。 “一个人，他的真正的朋友就是他的另一个自我。” “据说，阿格利琴有一位哲学家，他在一首希腊诗歌中以一个预言家的权威口气提出这样一种理论：宇宙中凡是不可变的东西都是靠友谊这种结合的力量才如此；凡是可变的东西都是由倾轧这种分离的力量才如此。”《友谊来不得半点虚假》 “友谊就其本性来说是容不得半点虚假的：就其本身而言，它是真诚的，自发的。因此，我觉得，友谊是出于一种本性的冲动，而不是出于一种求助的愿望：出自一种心灵的倾向（这种倾向与某种天生的爱的情感结合在一起），而不是出自对于可能获得的物质上的好处的一种精细的计算。” “没有什么东西比美德更可爱、更能博得人们的好感了。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甚至对于那些我们从未见过的人，由于他们的诚实和美德，我们也会产生爱慕之心。” “当一个人最自信的时候，当他因具有美德和智慧而感到很充实，无需求助于人，完全能够独立自主的时候，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是最喜欢结交朋友，最珍重友谊的。” “我们慷慨行善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感恩，我们不是把行善当成一种投资，而是遵循一种慷慨豪爽的天性；同样，我们把友谊看做值得企求的东西，也不是因为希翼日后能得到回报才对它感兴趣，而是坚信：它能给我们的东西自始至终包含在情感本身之中。” “爱慕和喜欢都是出自一种自发的情感。当人们一旦有了这种爱慕之心，他们当然会试图依附他们所爱慕的对象，而且会越来越接近于他。他们的目的是：他们可以在同一个层次上平等的互敬互爱，并且更乐意为对方效劳而不求得回报；他们之间应当有这种崇高的竞争。这样，双方都会以诚相待……当友谊是出自一种本性的冲动而不是一种需求感时，它会更加崇高，更加符合于实际。因为，如果友谊是靠物质上的好处维系的话，那么物质上的好处的任何变化都会使友谊解体。而本性是不可能改变的，因为真正的友谊是永恒的。”

《为了友谊是个不名誉的托辞》 “终生不渝的保持友谊，是世上最难的事情。朋友之间可能会发生许多这样的事情：利益的冲突、政见的不同、人的性格也常常会变化。……但就上层人物来说，对友谊最致命的打击是竞求功名，它往往会使亲密的朋友变成最大的仇敌。” “为了朋友才犯的罪，这不是一个正当的理由。因为，友谊是出自对一个人的美德的信赖，如果他抛弃了美德，那么友谊也就很难继续存在了。” “我们可以制定一条这样的友谊的规则，勿要求朋友做坏事；若朋友要你做坏事，你也不要去做。因为‘为了友谊’这个托辞是一个不名誉的辞词，是决不会得到原谅的。” “所以，我们把这定为友谊的第一条规律：我们只要求朋友做好事，而且也只为朋友做好事。但我们也不要等人家要求了才去做：永远要热心主动的去做，不要迟疑。我们要有勇气坦率的提出劝告。在友谊中，让能进忠言的朋友发挥最大的影响；产生这种影响的忠言不但要坦诚，而且有时，如果情况需要的话，还要尖锐；而当朋友作这种劝告时，就应当听。”

《贫穷不是寻求友谊的动因》 “美德的显示自然为具有同样品质的心灵所吸引，它是友谊的开端。”“使一个人感到愉快的与其说是由于朋友而得到的实利，不如说是朋友的一片爱心；只有当朋友的帮助是出自真诚的爱心时，我们才会感到愉快。……不是友谊起因于物质利益，而是物质利益起因于友谊。”

《缺乏忠诚的友谊是不能持久的》 “危难时刻见真友。但是绝大多数人却以这两种方式暴露出他们不可信赖的易变的品质：自己得意时看不起朋友；或朋友有难时就抛弃朋友。” “人们所寻求的、能保证友谊永恒不变的品质是什么呐？那就是忠诚……而且，我们选择朋友时还应当找那种性格直爽、友善且富有同情心的人，能和我们一样为某一事物所感动的人。……友谊只能存在于好人之间。” “好人在其对待朋友的态度方面总是会表现出两个特征。第一，他完全没有虚情假意，因为性格直率的人宁可公开表示厌恶，也不愿意装出一副笑脸演示自己的真情。第二，当朋友受到别人指责时，他不仅会加以驳斥，而且他本人也不会怀疑，或者说，他总是认为他的朋友决不会做错事。” “一般来说，我们应当等到人的性格业已形成且达到一定年龄之后，才决定友谊方面的事情……只有那种成熟的友谊才是永恒不变的，因为性格的不同会导致旨趣的不同，而旨趣的不同最终会使得朋友之间的关系疏远。”

《和朋友绝交是一种不幸》 “友谊的另一条有益的原则是：不要因为自己没有分寸的善意而防碍了朋友的大事。” “我们第一个目标应当是防止朋友之间出现不和；第二个目标应当是保证：倘若出现了不和，我们也要设法使友谊自然消亡，而非猛然绝交。其次，我们应当小心，别让友谊变成仇怨，因为仇怨往往是争执、恶语和怒斥的根源。” “决不要求对方去做任何有悖于美德和公正的事，并且不仅相互关心和爱慕，而且还相互敬重。我主张‘敬重’，因为如果没有敬重，友谊就失去了它最光灿的宝石。……友谊是美德的侍女，而不是罪恶的同谋。……假如我们想得到幸福，我们就必须致力于美德，因为要是没有美德，我们既得不到友谊，也得不到其他任何值得企求的东西。……在爱慕一个人之前应当先对他进行评判，而不是先爱慕后评判。我们在许多事情上都因粗疏马虎而受到惩罚，在选择朋友和培养友谊方面尤其如此。”

《献媚的朋友比尖刻的敌人更坏》 “加图的这句话也和他的许多话一样说得非常深刻：‘献媚的朋友比尖刻的敌人更坏，因为后者常常说真话，而前者从不说真话’。” “对友谊破坏性最大的莫过于阿谀奉承和献媚……它能完全摧毁真诚，而要是没有真诚，友谊也就虚有其名了。因为，从本质上说，友谊就是两颗心灵融为一体，所以，如果两颗心灵虽然聚集在一起，但不是单纯的和一致的，而是易变的和复杂的，那么，怎么可能产生真正的友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