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立艺术院的教师们
林风眠搞的“艺术运动”,是要实现国立艺术院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的宗旨,所以其师资阵容可观、实力雄厚。这些教师不管在学识、艺术造诣等方面均在国中堪称高手,可以与之比肩者,鲜。 先说校长林风眠。他主要给高年级学生上课,讲课时既不讲作画方法,也不提什么要求,只是让学生拿起笔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学生们一边画,他一边看,看了这个又看那个,看完了再对学生的画作当堂评点。哪一点可取,哪方面应该纠正,关键是对所画物象要有感觉,把特色画出来,第一印象十分重要。他常常给学生们说,千万不要作茧自缚,一定要把茧咬破飞出来,这是画家成长的重要而关键的一点。没有感受只是机械化地为画而画,枯燥而无味,永远也画不出来。 林风眠还给学生们说,怎样才能把茧咬破飞出来,重要的一条是要把自己创作力的本能激发出来,有了激情、冲动,才可破茧而出。他在教学时一般不大给学生改画,只是点到为止,实在要动手的,往往经他略作改动,画面就活了。学生席德进成绩较好,有较强的自信心,林风眠看了他的画后,没有点到为止,而是拿起笔毫不留情地改了起来。他说,你席德进对巴黎画派的某位画家模仿的痕迹很重,失去了自我,给你这样大动一下,你要猛醒。从此,席德进按照林风眠的启示和教诲,逐渐摆脱对某画家的模仿,最终找到了自我。林风眠只要来上课,整个上午都会和学生们呆在一起。课间休息,他会和学生们蹲在墙角闲聊,东西南北,无所不聊,还聊学生的性格、为人、婚姻等等,有时还会把某个学生的画作拿来一起讨论研究,让学生们自由发言,这实际是课堂教学的延伸,使同学们得益甚多。 西画系主任吴大羽出身于江苏宜兴的书香门第,早年和林风眠一起在巴黎国立美术院学习,一起组织过海外艺术运动社。国立艺术院聘他为西画系主任,可见林风眠对其何等倚重。学生们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吴大体。原因是吴大羽在讲处理构图、线条、色彩、块面等关系时,都要从整体出发,要注意一个“大体”,就是从大体到细部,再回到大体;欣赏作品时,也要抓住一个“大体”。学生们都喜欢听他讲课,他在学生中有很高的威望,他身上既有中国士大夫和文化猛士的品德,又有魏晋风度的气质。据说吴大羽平时走路很快,而且是侧着身子走,会发出“噔噔”的声音,有学生就学他也这样走路。赵无极、朱德群、王式廓、董希文、丁天缺等都是他的高足,丁天缺当时刚入学上他的素描课时,吴大羽给这个学生讲几句,给那个学生改几笔,就是不问他的事。后来吴大羽把丁天缺拉起来说,你看看别的同学怎么画的?丁天缺知道自己肯定画得不行,于是就白天黑夜苦练,每天拿着橡皮擦了画、画了擦。一天,吴大羽看了他的画问:“这是你画的?别人没帮你改?”然后又说:“这就对了,画画不能太拘泥、琐碎,要的是大体……”后来丁天缺成了吴大羽的得意门生。 江苏溧阳人姜丹书是艺术院年龄最大的老师,林风眠聘他来校时已40多岁。他是南京两江师范学堂的学生,毕业时以优异的成绩留校任教。他是中国艺用解剖学、透视学的元老,曾出版过专著。他来艺术院就教这两门课,讲课时语言幽默、生动,比喻也很恰当,讲到高兴处,竟袒胸露背光着两脚作示范,本来枯燥乏味的课程,经他这么绘声绘色的一讲,学生们很快就明白了高深的理论。姜丹书在艺术院是兼职教师,他是上海美专的艺术师范科主任、教授。每周给学生上课时,他要搭乘沪杭火车到校。他曾写过一首给同事潘天寿的诗,表达他每周往返沪杭,不以为苦反以为乐的心情:“古无往教只来学,今我憧憧作教航。七日巡回千里路,十年挈破五提筐。春怡桃柳迷烟景,秋赏桕枫耀艳阳。夏雨冬风老扑面,同行赖友一潘郎。” 图案系教授陶元庆到艺术院任教时,因给鲁迅设计了许多书籍的封面,已经有了较高的名气。他虽然个头不高,但很注意仪表,特别是脖子上时刻带着一个黑色的大领结而引人注目。他平时讲课说话轻声细语,显得温文尔雅,可惜的是他到校只教了一年多,便英年早逝,时年36岁。鲁迅对他的逝世极为悲伤,不仅为之写了纪念文章,还给他的遗属寄了一笔钱,用于购买墓地和建纪念室之用。 艺术院的11位外籍教授也是显示学校有雄厚教师资源的标志。名声最高的是法籍教授克罗多,林风眠对他极为赏识,他担任研究班和绘画系高班的油画和素描教师,学生们对他很喜欢。另外还有来自东京帝国大学美术院的教授斋藤佳藏、英籍雕塑教授伟达,俄籍音乐系教授马巽是中国女高音歌唱家张泉的老师,奥地利籍音乐教授普洛克是一位多才多艺的小提琴家,一手创办了艺术院的管弦乐队,但在一次排练中因病倒在了指挥台上。
国立艺术院的教师们
来源:《中国书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