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振龄先生的“情”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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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振龄先生的“情”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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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居日内瓦,在遥远的北京城,我最想念的是一对耄耋之年的夫妇,那就是邢振龄先生和张淑华师母。

今年春天,一天早上我一打开手机,惊喜地看到邢先生发来的一条微信,是一幅小画的照片。后来才知道,邢先生为了给我发这张照片,是特意让儿媳妇教他用微信的。那是一幅他送给我的《河鸭图》。邢先生在画上题款道:“小河水暖柳半青,鸭鸭相依沐春风。不知他国春几许,写得此意寄乡情。”收到邢先生的微信后,我顾不上洗漱,立即坐在书桌前,凝神静气,回复了一首《丙申佳日得雅墨遥寄邢先生》:“一去乡关两万里,最是常忆相聚时。去岁别离春方至,今日水暖柳又绿。河岸孤鸟栖乱枝,他国游子步迟迟。牵挂欲诉唯尺素,且托旧燕寄新词。”

在北京的时候,每年春天我都会收到一幅邢先生赠送的小画,要么是杏花村诗意,要么是山寺桃花,要么是端午前的几个粽子、一盘樱桃,连续七年,从无例外。但在一万公里外的欧洲,这份伴随着微信而来的惊喜和笔墨清气,却令我内心格外温暖,每次想起都忍不住眼眶湿润。自从邢先生学会用微信之后,朋友圈里每天都能看到他的新画。因为日内瓦和北京时差6个小时,邢先生一大早发朋友圈的时候,正是日内瓦时间的午夜时分,但我和夫人已经养成习惯,每天不管有多累,都要等到邢先生朋友圈里发出新作,共同欣赏并双双点赞之后才上床睡觉。

中国传统文人画的欣赏其实是需要很高的门槛的。笔墨的好坏、意境的高下,一般人往往难明就里,但是很多人一眼就能喜欢上邢先生的画,体味到他作品里所蕴含的“情”和“味”。比如他的《夜耕图》,题画诗曰:“当年牵牛童,今作写牛翁;常忆夜耕时,灯红月朦胧。”他把内心纯真的情感化作了意味“深长”的画作,美而动人。我曾形容邢先生的画“全是人间真性情,毫无人间烟火味”。在我和邢先生亦师亦友的情谊中,我感受最多的就是这种“人间情味”。

有一天,邢先生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幅新作,这幅作品立刻就吸引了我。画的题款是:“昨夜又是风雨急,卧听风雨思无绪。莫道风雨催人老,人生就在风雨里。”欣赏邢先生的画作,我总觉得好像是在读李太白的诗——虽然表面上平淡无奇,题材不过是最普通的生活常见,不逞才使气,不故弄高深,大大方方、朴素无华,但是作品一出,一笔一墨无不精妙,气息气象雄浑正大,平淡中仿佛奇峰突起,无声处似有惊雷。

邢先生是一位性情中人。有一年夏天格外热,闲谈之际邢先生随笔在一把纸扇上画了一个半裸的美女送我。我后来给很多朋友看,大家都说邢先生笔墨落处,除了美,没有一丝一毫“别的东西”。归根结底,清雅或者低俗,并不是由题材决定的,而是由笔墨和内涵的“清气”决定的。是矫情,还是有磊落坦荡的君子之风,来自画家心中的修养和境界。

如果说茶的含蓄内敛和酒的热烈奔放代表了品味生命、解读世界的两种不同方式,那么这两种方式在邢先生那里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又神奇地合二为一了。清朝画家盛大士在《谿山卧游录》中说:“凡人多熟一分世故,即多一分机智。多一分机智,即少一分高雅。”在我看来,这更像是邢先生其人其画的写照。真情真性,技老而心如孩童,一笔一墨,来自传统而超越传统,线条沉稳而灵动,用墨传情而达意,构图仿佛信手拈来,落笔自是妙趣天成。这也许就是邢先生及其画作如此有魅力的原因。正是因为这样,邢先生的画才每每都让人们感到,这个世界并不乏味,世界缺少的是一颗颗像邢先生那样平静充盈而又柔软的心。

有一次,我一连两天都没有看到邢先生微信朋友圈的更新,非常担心,结果一打电话,原来是邢先生在搬家,从南三环刘家窑那栋老楼的六楼搬到二楼。听到这一消息,我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也怅然若失:在那个邢先生和师母居住了整整30年的公寓里,曾经有多少温暖的记忆啊。

那间老公寓是邢先生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分得的,是他在北京第一个像样子的家。公寓最大的一间屋,就是他的画室。画室里挂着他央美毕业的女儿用毛笔为邢先生母亲所画的肖像,也挂着邢先生孙女小时候学画时的第一幅获奖作品。

在那间老公寓里,邢先生曾养过一只猫,一养就是20年,相当于人的百岁寿命。最后那只猫老得动不了了,邢先生每次坐在它身边,让它像过去一样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脚下。也是在那间老公寓里,邢先生每年都要养几只蝈蝈。别人家的蝈蝈是“百日虫”,他家的蝈蝈能够一直叫到过完年。我几乎每次去拜访他都能听到悦耳的蝈蝈叫。后来我到了日内瓦,第一次逛旧货市场,看到一只别致的手编小笼子,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买了带回去给邢先生装蝈蝈用。

那间公寓里也留下了邢先生日日有新作、画起画来像老牛一样“不惜力”的忙碌身影。他出身穷苦,工作后又深受时代影响屡遭坎坷,退休后才重拾画笔,所以对时间格外珍惜。他自己曾作诗曰:“颠沛流离非由己,怎忍时光再流去。”师母也曾心疼地说,邢先生就连在医院打点滴的时间也不愿荒废,一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还在随便一张什么纸上打草稿。有时候他来了灵感,在餐巾纸上也能画出颇具神韵的东西。

我有时甚至觉得,有邢先生的北京和没有邢先生的北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城市。有邢先生的北京,无疑是一个更加可爱、更有魅力的北京。有趣的是,早些年潘家园有人专门支了个摊子,销售和仿冒邢先生的作品,卖得比其他摊位都好。邢先生听说后,特意跑去看了看,而且还亲自指点那个假冒他作品的人应该怎么画更好。他说,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自己的名头算什么,别断了人家的生计。

出于好奇,我也去看过那个摊位。那个仿冒者确有一定的功底,画得也比邢先生“细致”,但一看就是庸俗之作,虽然很漂亮,但在艺术上是不入流的。这没有什么奇怪,邢先生的画虽然脱胎于丰子恺和齐白石,但终究是自己的东西,他一身的学养和风骨,岂是炫技卖弄之辈能够体察的。

邢先生的画室叫作泥香居,这固然和邢先生早年喜欢泥塑有关,但画画贵有文气,最忌土气、野气,为什么他一直坚持叫这样的名字呢?我想,文气须从笔墨的老辣和含蓄中来,雄强而不逞强,厚重而不沉重,藏而不露,外朴而内慧。就跟做人一样,看起来风流倜傥的其实也许是一种油滑,而像邢先生这样透露着泥土清香的反倒是一种骨子里的风雅。

是的,我常常觉得,欣赏邢先生的画,就像冬天穿着棉衣、棉鞋那么舒服、自然。虽然没有华丽的包装和吓人的牌子,没有花里胡哨的外表和名贵的材质,但却实实在在地贴身和暖心。(附图为邢振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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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书画报》中国书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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