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其峰的招远往事

孙其峰的招远往事□王学义 1985年初秋，丰收在望的季节，处处都是农民的笑语欢歌。孙其峰和老伴杨锦屏回家乡省亲，下榻在温泉疗养院。时任招远县公安局局长的孙学尧与我是同乡，又是孙老的同族，幼承家学，其隶书用笔遒劲，韵味洒脱，是孙老的得意门生。孙老一直关注着家乡文化事业的发展，孙学尧便自然而然地向孙老谈及我的绘画，称赞我画得好，孙老应声道：“好，我见见他。”一天晚饭后，在孙学尧局长的引见下，我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孙其峰先生。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一见如故。我急忙上前请安问好，只见孙老慈眉善目，其夫人更是仪态大方，令我紧张情绪缓和了许多。当我了解到为了接待我，孙老辞掉了他人的宴请，更是让我感激万分。简单寒暄后，我忐忑地展开我画的《锦鸡牡丹图》，请孙老指点。孙老边看边点评，很是细致耐心。他边讲解边示范，接连在宣纸上画了十几张小稿，各种姿态的锦鸡跃然纸上，生动传神，令我茅塞顿开。我便向孙老提出：“我要拜师，不知您老肯不肯收我为徒？”孙师母一听说我要拜师，说：“咱是一个村里的，有什么肯不肯的，一定行！”我说要定个日子，举行拜师仪式。孙老说：“不用了，本乡本土的，我就收下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谢天谢地，第一次见面，没有像样的见面礼，没有规范的拜师仪式，就圆了我多年的拜师梦，我也渐渐成了孙老最亲近最厚爱的学生。 1996年，孙老再次回到招远，入住“归园”。园内有一幢坐北朝南的二层小楼，为了写生，院子里栽了许多花木，空气清新，祥和安静。孙老还风趣地说：“我有很多美院的洋学生，再收一些家乡的土学生，我这老师也半土半洋了。”孙老收徒没有门槛，不看身份，不讲报酬，不收学费。一时间济南、烟台、莱州、龙口等地更多的是招远的书画爱好者络绎不绝，纷纷登门求教，拜师学艺，仅一年多，孙老就收下60多个学生。孙老就是这样，只要你诚心诚意地学，他就诚心耐心地教，他规定：学生不带作业，不许登门。带点地瓜、玉米棒子等农村土特产，再带上作业，照单全收。带贵重礼品，一律退回。 孙老的教学与众不同，不用填鸭式，而采取启发式。他讲：“木匠师傅教徒弟做方凳，剖析一个角，其余三个角还用唠叨吗？”比如画花鸟，他从技法上把百花归纳为几个类型，如梅花型、牡丹型、荷花型、萱草型等，再在某一种类型中选一两种花进行讲授，比如梅花和桃、杏、梨、海棠花等，其花冠、树干均相似。他讲授画梅花，一边讲一边示范，讲老干如何用笔表现其苍老，新枝如何用笔、用墨写出其润。这“举一”就把“一”说深说透，梅花自然的生长规律和艺术表现规律能够让学生默记于心，表现于手。然后再“反三”，其他属于这一类型的花，稍加变化，就能够画出来。画鸟也一样。他把鸟从造型上分成鸣禽、游禽、猛禽、涉禽、攀禽五大类型，然后再选取八哥、鸭、丹顶鹤、雄鹰、鹦鹉等重点讲授，其他如黄鹂、画眉、鸳鸯、雁、鹫等，稍加习练，便可把握其法。“举一反三”教学法如同解剖麻雀，让学生触类旁通，加深认识。 关于书法，他讲：“临帖先入帖，从它的结构体用笔、气势、神韵，一点一画地突破。最后还要出帖，不断提高艺术修养，融会贯通，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他说：“艺术家要不断提高文化素养，有文化素养的人胸怀博大，视野开阔，有同情心、怜悯心和爱心。热爱环境，热爱生命，热爱美的事物。有文化的画家才能够创作出有时代气息、有生命力的好作品来。”

1996年，我陪同孙老到上院村写生。他一边写生，一边对我言传身教。他说：“画老柿子树，你先要把树的大体轮廓用简单的线条画下来，不完美的地方回去可以再补充，这就要靠默写完成下道工序，缩与添根据个人的需要。”还有一次，84岁高龄的孙老仍坚持来罗山写生，还是画柿子树，甚至百画不厌，由此可见孙老的勤奋好学与速写功夫。

孙老教我画“五君子”，即梅兰竹菊松，这是历代文人墨客表达清高、正直人格的文化象征。他说：“比如写竹，要以书为画，画竹干用隶书中锋行笔，写出的竹干圆润；画竹节用隶书的蚕头雁尾；分枝杈用行草，写出来的枝干灵动活跃；画竹叶用楷书，写出的竹叶丰满挺劲有力。”等等。他还说：“常画五君子还能强身健体。如画梅花可焕发生机，散去冬季的心肝郁结之寒，调理内脏机能，以解郁化闷。”古人曰“喜气画兰”，令人心旷神怡，心平气和，至老弥坚。画松可得心灵正气，可得海纳百川之胸襟，为人豁达，处世大度，多福多寿。如今96岁高龄的孙老仍坚持写字作画，健康长寿，像青竹一样，未曾出土先有节，纵是凌云仍虚心。 1997年，在孙老的支持下，石对头村举办了“迎回归——石对头人书画展”，从咿呀学语的孩童到90岁的老翁，踊跃参加，展出作品160余幅。2009年，石对头村被授予“烟台书画村”称号。我的绘画作品也在全国书画大赛中屡屡获奖，这得益于孙老多年的辛勤培养，得益于我的勤奋努力。 多年来，孙老心系家乡，情系社会，关心教育，关注民生。仅在“归园”10年，就先后为天津美院、西部边远地区、希望工程、残疾人基金会、烟台SOS儿童村、招远一中、石对头村等捐书画百余幅，表现了一个人民艺术家的崇高境界和博大胸怀。 孙老是我的恩师，我将一直以孙老为楷模，学习他德艺双馨的品质，学习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雄心壮志，学习他崇高的人生境界和人格风范。（附图为《睥睨群山》，王学义画鹰，孙其峰题款）

(来源：《中国书画报》 副刊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