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论 | 米芾、米友仁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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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论 | 米芾、米友仁画论

米芾、米友仁画论选读

□韩刚

【原文】

米芾《画史》选读

(一)

杜甫诗谓薛少保:“惜哉功名迕,但见书画传。”甫老儒,汲汲于功名,岂不知固有时命。殆是平生寂寥所慕。嗟乎!“五王”之功业,寻为女子笑;而少保之笔精墨妙,摹印亦广,石泐则重刻,绢破则重补,又假以行者,何可数也?然则才子鉴士,宝钿瑞锦,缫袭数十,以为珍玩。回视“五王”之炜炜,皆糠秕埃壒,奚足道哉!虽孺子,知其不逮少保远甚明白。余故题所得苏氏薛稷《二鹤》云:“辽海未稀顾蝼蚁,仰霄孤唳留清耳。从容雅步在庭除,浩荡闲心存万里。乘轩未失入佳谈,写真不妄传诗史。好事心灵自不凡,臭秽功名皆一戏。武功中令应天人,束发寮阳侍帝晨。连城照乘不保宝,黄图孔诰悉珍真。百龄生我欲公起,九原萧萧松薿薿。得公遗物非不多,赏物怀贤心不已。”其后以帖易与蒋长源(字仲永,吾书画友也)。余平生嗜此,老矣,此外无足为者。尝作诗云:“棐几延毛子,明窗馆墨卿。功名皆一戏,未觉负平生。”九原不可作,漫呼杜老曰:“杜二,酹汝一卮酒,愧汝在不能从我游也。”故叙平生所睹,以示子孙,题曰《画史》,识者为予增广耳目也。

(二)

山水,李成只见二本:一《松石》,一《山水》。四轴《松石》,皆出盛文肃家,今在余斋。《山水》在苏州宝月大师处,秀甚不凡。松劲挺,枝叶郁然有阴。荆楚小木,无冗笔,不作龙蛇鬼神之状。今世贵侯所收大图,犹如颜、柳书药牌,形貌似尔,无自然,皆凡俗。林木怒张,松干枯瘦多节,小木如柴,无生意。成身为光禄丞,第进士。子祐,为谏议大夫。孙宥,为待制。赠成金紫光禄大夫。使其是凡工,衣食所仰,亦不如是之多,皆俗手假名。余欲为无李论。

(三)

董源,平淡天真多。唐无此品,在毕宏上。近世神品,格高无与比也。峰峦出没,云雾显晦,不装巧趣,皆得天真。岚色郁苍,枝干劲挺,咸有生意。溪桥、渔浦、洲渚掩映,一片江南也。

(四)

鉴阅佛像故事图,有以劝戒为上;其次山水有无穷之趣,尤是烟云雾景为佳;其次竹木水石;其次花草。至于士女翎毛,贵游戏阅,不入清玩。

米友仁论画

(一)米敷文赠蒋仲友画并题卷

子云以字为心画。非穷理者,其语不能至是。画之为说,亦心画也。上古莫非一世之英,乃悉为此,岂市井庸工所能晓?开辟以来,汉与六朝作山水者不复见于世,唯右丞王摩诘古今独步。仆旧秘藏甚多,既自悟丹青妙处,观其笔意,但付一笑耳。霄壤间所有潇湘奇观盖如是也。自古文人才士无不为世所忌,挤毁下石,无足怪者。百世之下,方自有公论。

(二)米元晖赠李振叔《云山图》并题画卷

世人知余善画,竞欲得之,鲜有晓余所以为画者。非具顶门上慧眼者不足以识,不可以古今画家者流画求之。老境于世海中一毛发事泊然无著染,每静室僧趺,忘怀万虑,与碧虚寥廓同其流。

【译文】

米芾《画史》选读

(一)

杜甫有诗句说薛稷:“惜哉功名迕,但见书画传。”杜甫是老学究,急切想得到功名,岂不知命运是本来就有的。他大概是平生太失意,以致如此钦慕(功名)。唉!“五王”(即唐代张柬之、敬晖、崔玄★、袁恕己、桓彦范。武则天天授五年,五人发动政变,重立唐中宗为帝,复国号唐,以功皆封郡王)的功业,不久就被女人取笑;而薛稷的书画笔精墨妙,被摹写印制又多,刻石裂蚀了就重新摹刻,绢素破损了就重新修补,再加上那些借薛稷之名造假流传行世的作品,哪里数得清呢?即使是这样,那些才子与鉴赏之士还是会收藏薛稷的书画数十件,用宝钿瑞锦装饰起来作为珍玩。回头看曾经拥有炫目功名的“五王”,都像糟糠尘埃,哪里还值得谈论呢!即便是儿童,也清楚地知道(“五王”)远不及薛稷。我曾经在收藏自苏氏的薛稷《二鹤》中题跋:“辽海不稀罕看蝼蚁,仰天孤唳留下清音。从容优雅漫步庭前,浩荡闲心志存万里。乘轩未失为人传颂,写真不妄传于诗史。好事心灵自然不凡,臭秽功名不过一戏。武功中令顺应天人,束发寮阳侍奉帝晨。连城照乘不觉宝贵,黄图孔诰悉皆珍真。百年之后我欲公起,九原萧萧松树薿薿。得公遗物不是不多,赏物怀贤之心不已。”后来用《二鹤》换了蒋长源(字仲永,是我书画上的朋友)的法帖。我平生嗜好书画,一直到老,此外没有其他爱好。我曾经作诗说:“棐几延毛子,明窗馆墨卿。功名皆一戏,未觉负平生。”杜甫已死不可复生,(我)随口呼唤着杜老说:“杜二(杜甫排行第二,故称),酹(将酒洒在地上表示祭奠)你一杯酒,愧赧你在世时未能跟我交游。”因而叙述平生所见名画,以示子孙,题名为《画史》,请有见识的人为我批评指正。

(二)

李成的山水画我只看见过两本:一为《松石》,一为《山水》。四轴《松石》,均出自盛文肃家,现在为我收藏;《山水》为苏州宝月禅师收藏,秀丽之极,不同凡响。松树劲健挺拔,枝叶郁葱,繁茂成荫。所画荆楚之地的灌木,没有多余的笔墨,不作像龙蛇鬼神那样的奇形怪状。今天世间王侯贵族所收藏的李成大幅作品,就像用颜真卿、柳公权书法写的药牌,仅仅是外形状貌相似,不自然,都凡陋鄙俗。林木粗豪浅露,松树树干枯瘦多节,所画灌木如柴薪一样,没有生意。李成官光禄寺丞,进士及第。李成之子李祐,官至谏议大夫。李成之孙李宥,官至待制。赠李成官金紫光禄大夫。即便李成是凡俗画工,衣食全靠卖画供给,也不会有如此之多(的画作)存世,(许多画)都是庸俗画手假借李成之名仿冒的。我很想写一篇“无李论”。

(三)

董源之画,表现平淡天真意境的较多。唐代没有这样的品格,(其水平)在唐代山水画家毕宏之上。(董源的画)是近代神品,格调极高,无与伦比。峰峦或凸显或隐没,云雾或鲜明或晦暗,不故作精巧意趣,皆得自然真实之趣。山间雾气色彩郁郁苍苍,林木枝干劲健挺拔,都生机勃勃。溪桥、渔浦(江河边打鱼的出入口处)、洲渚(水中的小块陆地)相互掩映,一片江南风光。

(四)

鉴识阅玩佛像故事画,应以勉励告诫题材为上;其次是有无穷趣味的山水画,尤其应以烟云雾景为佳;其次是竹木水石画;其次是花草画。至于高士、仕女、鸟兽画,是那些无所事事的显贵者观赏着玩的,算不上是高雅的玩品。

米友仁论画

(一)米敷文赠蒋仲友画并题卷

西汉扬雄认为字(书)是心中之画。如果不是穷究了万物之理,是不能说出这样的话的。按理说,绘画也应该是心中之画。上古时代从事绘画的都是一世英才,(他们)懂得的道理哪里是市井中的庸俗工匠所能知晓的?有史以来,汉代和六朝画家所作的山水画已不传于世,唯独唐代王维的画独步古今。我以前收藏了很多,但自从顿悟了绘画的神妙之理后,再看王维画山水的笔意,就觉得可笑了。天地之间所有的美妙奇异景致大概就是(我所画的)这样了。自古以来的文人墨客与才智之士无不被世俗妒忌,排挤、损毁、落井下石,本来不足为怪。千百年后,自然会有公平、恰当的评价。

(二)米元晖赠李振叔《云山图》并题画卷

世人知道我擅长绘画,都争先恐后地想得到我的画作,但很少有知道我为什么作画的。不是头顶生有慧眼(佛教五眼之一,指能照见实相的智慧之目)的人是不能够读懂我画的,不能(将我的画)与古往今来的职业画家的画相提并论。绘画的最高境界是于尘世之中淡泊为怀,哪怕对毛发一样的小事都不沾染,每每如僧人一样盘腿端坐于宁静斋室内,万千思虑全部忘怀,与青天绿水、广阔宇宙同存共处。(上)(来源:《中国书画报》国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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