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途孤旅林风眠（八）

筹办国立艺术学院

林风眠南下的目的地是南京，他是投奔自己尊敬的先生蔡元培而来。此时的南京已是中华民国的首都，1927年4月18日中华民国政府在南京正式成立。蔡元培向蒋介石授印，发表了政府成立经过的演说，自此，他正式参加了国民政府，担任大学院及中央研究院院长。大学院实际就是过去的教育部，蔡元培之所以更名，是因为他对过去北洋政府腐败、不学无术的官僚机构教育部深恶痛绝，更名的目的就是想使中国的教育事业学术化、非官僚化，使教育事业更加纯洁而神圣。蔡元培了解到林风眠在北京艺专遭受的挫折，出于对这位优秀人才的培养和爱惜，旋即聘请林风眠担任大学院艺术教育委员会的主任委员。 林风眠刚到南京，艺术界便有许多议论，说他是为做官而来，忘记了艺术运动的职责，也有一些人对他在北京搞的“北京艺术大会”极尽污蔑之词。然而，林风眠并不服输。他说，你只要随便拉来一个在北京住过的人，问他知不知道北京艺术专门学校，他就会说他看过艺专的“艺术大会”！他说他始终是把艺术运动当作职业和志向来做的，此次到南京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他认为靠一个人很难担起艺术运动的重担，需要大家团结起来共同努力。如果大家不能理解，哪怕有三五同道，也要把这个责任担在肩上，如果三五同道也不能理解，即使最后剩下他一个人，也要把艺术运动进行下去。 到南京不久，林风眠创作了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为题的大幅油画挂在国民政府的大礼堂里，画面上的主人公就是他崇仰的著名教育家、思想家、启蒙运动的先驱蔡元培先生。大学院艺术教育委员会于林风眠到南京的4个月之后，即11月在南京的马斯南路召开了由蔡元培主持的第一次会议。林风眠在会上提出筹办国立艺术学院的提案，同时提出办学宗旨是把“美术列为近代教育之骨干……以养成高深艺术人才，以谋美育之实施与普及”。还预定设立国画、西画、图案、雕塑、建筑五院，蔡元培初步设定建院地点可以选在杭州，因为这里山美水美，是培养艺术人才的理想环境，再则，杭州远离政治中心，适宜搞艺术运动。 这年年底，大学院艺术委员会又召开第二次会议，地点在南京成贤街的大学院会议室，议题是举办全国第一届美术展览会。蔡元培任会长，林文铮任秘书长，负责处理美展事宜，林风眠同时还负责筹办国立艺术学院事宜。1928年1月1日至8日，全国第一届美术展览在南京中大桥的通俗教育馆艺术部大楼举行。具体筹办人是林风眠、王代之、王子云、刘开渠等十余人，参加展出的作品分绘画、雕刻、建筑、制图等共400余件，每天观者如云，颇具影响。林文铮写了“首都第一届美术展览会”的介绍文章，里面写道：“1928年之元旦在沉寂的首都突起一个空前的美术展览会，可以说是首都美术画之先兆，也可以说是将来灿烂的中华民国之象征。该会（展览会）不起于当局之提倡，而由少数的热血艺术家如王子云先生等自动发起，并得沪宁艺术界之襄助而成。这是尤其难得而很可佩服的，也足见新中国之精神，不泥于‘上行下效’的古道，而能自动发挥才力，贡献人类，也足见今日之新艺术家并无往昔文人相轻之陋习，而能随时代之趋势……我们希望民国十七年是中国艺术之新纪元！我们希望首都第一届美术展览会是全国民众艺术化之曙光！”

大约也就是这个时候，林风眠新创作的大幅油画《人道》（见上图）参加了杭州西湖博览会的展出。他说，从北京跑到南京后，经常听到和看到一些杀人的消息，心情非常沉重，于是便创作了这幅作品。画面上是无数男女遇难的模样，镣铐、绞架、锁链和鲜血道出了一些被无辜杀害的仁人志士的遇难真相。整个画面使用的色彩凝重而沉郁，这是对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的揭露和强烈控诉，令人惊心动魄的画面使许多人看了怒火满腔。有评论说，这幅作品不是描写被自然摧残的苦痛，而是直接描写人类自相残杀的恶性，作家沉痛的情绪，可于人物之姿态及着色上领略得到。我们拭目四顾，何处不是人食人的气象？从横的方面看起来，这幅画可以说是中国现状之背影，亦即是全世界之剖面图；从纵的方面看起来，可以说是自有宇宙以来人类本性的象征。这篇文章在当时出版发行的《美展特刊》上发表出来，从一个侧面帮助读者对此画的深刻含义有了新的理解。 此时，南京的中央大学成立了艺术系，蔡元培聘请他同样看中的徐悲鸿担任系主任，还把留德的萧友梅从北京聘来上海筹办音乐专科学校，他也是林风眠主持北京艺专时的重要教师。 1928年3月1日，林风眠被正式任命为国立艺术学院院长。此前，他和林文铮、王代之曾到杭州为艺术学院选过院址。

来源：《中国书画报》